This War of Ours (2)

Merge

** 直美 ** 

家。
這是一個我們會稱之為家的地方。
為了要加強歸屬感，凱伊開始要求其他人這樣稱呼「這裡」。
雖然這裡根本就不適合作為根據地。
但我們必須在這裡渡過冬天，以期戰爭能早日結束。

諷刺的是，戰爭看起來似乎像是永遠不會結束一般，應該要報導戰事的收音機只會用機械式的聲音報導無關緊要的天氣預報。

但至少我們知道，天氣將會一天比一天冷，而且半個月後大概就會降到攝氏10度以下，一個半月後就會低於0度，那時候下雪的可能性很高，寒冷的氣候會持續到一月底，運氣不好的話可能會到二、三月。
雖然電台基本上對戰爭的情況幾乎隻字不提，但凱伊還是能從一些不明顯的提示或宣導中讀取一些有價值的訊息，至少報導不曾告訴我們友軍是否佔有優勢，或是敵方幾乎攻陷了哪裡，只是凱伊會讀出哪些說法可能是發生了游擊戰，或是哪裡發生了比較大規模的戰鬥，雖然不常發生，但還是會有部份城鎮會遭受掃射與砲擊，凱伊已經大致算出了時間與規律，我們會在確定安全的時間活動。
凱伊隊長會將每天發生戰鬥的位置圈在地圖上，接著填上戰鬥的日期時間，如果知道規模也會標註在一旁，而發生砲擊的位置只能大致的用鉛筆的三角形標注，畢竟沒有一個精確的丈量方式。
一個月後，她向我們宣佈。

「這種情況怎麼說……古代戰爭中的說法就是我們被困守圍城了。」凱伊指著地圖上不規律的圈圈，幾乎以連成一線的方式密密麻麻地滿佈著地圖。
「你們看戰爭的區域幾乎連成了巨大的網線，這也可以解釋為什麼沒有救援的物資，只有軍隊的蹤跡。」
「我想戰爭不會在短時間內結束，我們得開始想辦法撐過冬天。」

撐過冬天就意味著必須要找到完整的居所，我們在這個區域遊走了一個多月，一直都沒有定下一個固定的根據地，也沒有找到適合作為防守的地點，雖然大範圍的砲擊已經結束了，但就如同凱伊的預測，我們的政府依然沒有宣佈任關於戰爭結束的消息，偶爾可以聽到一些零星的訊息，但都只能推測出一些片面的局勢，戰鬥分佈的地區也時刻在改變，所以必要的時候還是得小心謹慎。

但因為一些「意外」，幾天後我們來到了這裡。
這裡才是我們真正會稱為「家」的地方。

那紅色扎實的磚牆公寓第一眼就給人一種十分安全的感受。
當然西面二樓以上的破損實在令人在意，但只要經過完整的修繕，應該會變得很適合居住與防守。

根據薔薇果的說法，這裡應該非常適合作為長時間的根據地，也有完整可用的壁爐，我們能克服冬天的酷寒、繼續生存的機率將大大提昇。
凱伊隊長在超市的搜索行動中，意外救了聖葛羅莉安娜的隊長跟薔薇果小姐，那時候我們帶著精疲力竭的兩個人與亞里紗和瑪莉安娜會合，並且拉了一整個手推車的物資回到了聖葛羅莉安娜的根據地。

只是，現在被聖葛羅莉安娜的學生擋在門外。

「所以說……為什麼不讓我們進去？ Open the door.」凱伊頓了頓，然後又補了一個字：「Please.」
金色狂亂的長髮，開闊爽朗的神情，以及直截的話語。
我們家的隊長是個不知道拐彎抹角為何物的人。

「大吉嶺大人說過不能讓任何人進入。」阿薩姆在門口的另外一邊溫和地解釋。
凱伊苦笑了一下，然後試著很又耐心地溝通：「現在說這句話的人正在我的背上呢。」如果凱伊雙手是空著的話，大概會想戳戳聖葛羅莉安娜隊長的臉頰吧，不過現在隊長的雙手正支撐著這位小姐全身的重量。
我看了一眼木門的開孔，她們應該也看不清楚來者的模樣，我想除非能聽到夥伴的聲音，不然對方應該不會輕易開門。
畢竟都在這戰爭中生存了好幾個月了，我們學會了隨時對人抱持警戒與懷疑。

「What a sleeping beauty.」凱伊搖頭笑道。
而那位唯一可以幫我們解套的隊長正靠在凱伊的肩膀上睡著了，正確來說是隊長背著聖葛羅莉安娜的隊長，不過凱伊的手似乎開始痠了，她大概沒想到她家那幾個紅茶姊妹居然不讓她進去。

「誰知道是不是妳對隊長做了什麼事情，再說如果隊長在的話，妳讓她親自跟我們說，或是薔薇果來也可以。」
我在後面插口說：「薔薇果跟亞里紗在後面搬運物資，等一下就到了，不然就稍微等一下。」
「Alright.」看來是手臂已經到了極限了，凱伊嘆了口氣，轉頭對我說：「直美，幫我一下。」
我調整了肩膀上步槍的位置，然後伸手穩住金髮少女的身體，而凱伊隊長撥了撥大吉嶺小姐的瀏海，在門口邊的矮牆坐了下來，並讓對方繼續靠在她的肩膀上沉睡，然後單手環抱住這位聖葛羅莉安娜的隊長。
白天曾聽凱伊輕描淡寫地敘述了一下當時的狀況，雖然只是簡單幾句話，但我想應該還是十分驚險吧，但凱伊隊長的個性，不會對壞消息多加描述，那也是她的風格，她不會無端增加大家的心理負擔。
今天遭遇那樣的事情，我想應該真的是累壞了。
凱伊似乎是不想吵醒大吉嶺小姐，也順便等一下落後的亞里紗、薔薇果跟瑪莉安娜，所以乾脆在門口先稍作休息。

「這個入口需要加強。」平常我只會在必要時候開口，而這件事情的確很重要。
凱伊看了一眼公寓的木門，意識到我的擔憂，她有點驚嘆地說：「居然還是木門，到現在如果還沒被攻陷過應該是奇蹟吧。」
「至少要把木門切成兩片，上半部要徹底釘死，進入就必須從下方進入。」
「等下檢查一下看看是否有作門閥，最好能找一些金屬來做。」
「是。」
釘死之後，要進入就只能蹲下，雖然很不方便，但是可以讓入侵者也必須蹲下，在守備上會獲得極大的優勢。
反正運輸通道可以利用堅固的金屬後門，或是善用窗口，開一個人類難以通過的通道就好，進去之後再來研究作法。
我們一邊討論著建築本身的問題，一邊看著夕陽，果然五分鐘後，薔薇果與落後的夥伴們就出現了，並且請阿薩姆幫我們開門。

之後阿薩姆因為愧疚而不斷地道歉，凱伊只是笑了笑：「Never mind.」
一如往常不拘小節的個性。

在超市發現了一輛完整的手推車，我們拉了非常多的資源回來，也在地下的倉庫中發現了一些冷凍的海鮮：其中有多利魚、扇貝、明蝦等重要的蛋白質來源而且保存狀況都十分良好，還有一些本來要被丟棄的冷凍牛內臟，當然也帶回了一些像是義大利麵跟罐頭食品，收穫可以說是相當豐富，但是隊長們在討論資源的時候，還是十分憂心，畢竟人數變成兩倍，雖然我們的「新家」很大，居住空間不成問題，人手變多了，一天能做的事情也變多了，晚上值班的排法也容易多了，大家也能都得到更充分地休息，但兩倍的人數，就需要兩倍的食物。

於是凱伊隊長跟薔薇果小姐變成了搜索行動最常出動的人物。
因為校風的關係，桑德斯幾乎都有經過一些基本的戰鬥訓練，而凱伊因為個人喜好，特別強調隊員體力的訓練，所以基本上桑德斯的人在體能上都比聖葛羅的學生好，我跟薔薇果就成為最常搭配凱伊隊長出去搜索的人。

「首先直美妳還是留在家裡把西面的牆修好吧。」凱伊這樣說著，然後亞里紗補充了一句：「直美非常擅長房屋的修繕。」

「妳來說明一下？」凱伊看著我。

我點了點頭，看著坐在地板的大小姐們，然後一邊解釋：「像是這樣的破損狀況，本來最好應該是用水泥跟磚頭完整地重新制作牆面，但一方面材料難以取得，基本上我們只能去鄰近的木造房子區搬運一些較為完整的木材回來，用連接的方式將側面完全補上，雖然堅固性差很多，但在防禦戰略上具有重大的意義。」
「所以探索組在探索的時候，有看到完整容易取得釘子就記得要帶回來。我們有帶來兩把十分順手的鎚子，所以只要在附近收集木板，應該很快就可以開始，我會需要一到兩名助手，如果材料供給都沒問題的話，二樓的牆面應該一週內就可以完成修繕，但是那兩個房間的屋頂與三樓的側面牆壁，我建議先不要處理。」我頓了頓：「就防守的考量而言，基本上很難入侵三樓的側面，擔心的話，直接把房門用木板釘死就好，冬天的時候，則是在兩個房間房門的入口縫隙處填滿破布，應該就可以有效隔離戶外的低溫，是現在最節省人力的作法。」

所以二樓的補強完全是為了戰略考量，這樣只要不是擁有軍火的軍人，一般人只靠手槍、步槍是很難攻下這個根據地。
因為在超市事件的那天，我們帶回了軍人身上所有的武器，所以雖然子彈量不多，但是一把步槍、兩把手槍跟三把軍刀，讓我們的防禦能力與武裝程度大大提昇，基本上大部分的時候，不需要開槍，守夜的人只要拿步槍出現在二樓陽台，可以給予對方非常龐大的心理壓力，所以對於趕走一些圖謀不詭的人而言，是非常方便的存在。

「平日的時候由白毫跟我輪流配合直美，阿薩姆沒有出去探索的時候也可以支援。」大吉嶺隊長這樣對自己的人說，而對方的隊友也點點頭，接受了這個指示。

此時瑪莉安娜突然說了一句話：「我們的leader是誰？」
「什麼？」

瑪莉安娜是桑德斯的啦啦隊長，在戰爭發生後一直跟我們一起行動，一頭漂亮的黑髮都是以公主頭的綁法居多，五官立體，身材修長，應該有一百七十五公分以上吧，是標準的美人胚子，與其說是桑德斯的啦啦隊，直接稱作是戰車隊的啦啦隊也不為過，基本上只有在我們比賽的時候才會出來打氣聲援，雖然個性有點刻薄，跟很多人都相處不來，平常的時候多半把我跟亞里紗當作空氣，但跟凱伊隊長的交情卻很好。

「這種狀況下，我們會需要一個最高的領導，不然萬一兩個隊長有分歧怎麼辦，我們該聽誰的？」瑪莉安娜一手抱著胸口，另外一手插在腰上，一臉趾高氣昂地說道。
大吉嶺與凱伊對視了一眼，雖然目前還沒發生這種情況，但瑪莉安娜的說法也不是沒有道理。

「我認為凱伊最適合作為我們的領導者。」瑪莉安娜表露出一點也不想放過對方的態勢，立刻又補充了這句話。
「等等……安娜，這件事情需要從長討論。」凱伊似乎有點不知所措，的確，如果瑪莉安娜私底下跟凱伊提出，一定會被她拒絕吧，凱伊大概會覺得這裡畢竟是聖葛羅先發現的根據地，領導者禮貌上也要讓對方來擔任，再說凱伊本來就沒有特別喜歡當頭，她只是適合領導，所以才成為我們的隊長。
「這種事情應該優先討論才是。」然後瑪莉安娜毫不掩飾厭惡地看了大吉嶺一眼。

瑪莉安娜討厭大吉嶺大概從第一天到這裡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了。
大概是氣場不合吧。

或是「凱伊背著睡著的大吉嶺走了一個小時」這件事情在根本上惹毛她了，雖然我跟亞里紗都沒有討論過，但是我們都心照不宣。我想瑪莉安娜對凱伊的佔有慾大概已經不是友情的程度了。
當然只有我們的時候，我們都知道這點，所以都會平時都盡量避免摩擦。

但怎麼說呢？

大吉嶺這種看似斯文，實際上卻很厲害的角色，大概是瑪莉安娜的天敵吧。
雖然大吉嶺隊長一般都不會跟瑪莉安娜計較，反倒是阿薩姆跟薔薇果有時候會生氣地找對方理論，但只要是遇到重要的事情大吉嶺小姐不會輕易退讓，瑪莉安娜這個人本來就是有點潑婦性格，雖然很會吵，但講道理的時候根本說不贏大吉嶺小姐。
所以在我們的眼裡看來，這是個「用合理的議題來挑釁對方」的舉動，不過，大吉嶺小姐也是十分明理的人，應該很快就會變成有意義的討論了。

「雖然我還沒有跟白毫她們討論過……」大吉嶺溫柔細膩的嗓音，卻是十分冷靜地道出結論：「但只要是我認可的事情，她們應該就會同意吧。在我看來，凱伊十分適合作為我們的領導者。」
「咦？」
然後爭論就結束了。

我差點笑了出來，還好忍住了，但是亞里紗根本就是跑到另外一個房間偷笑了吧。
但真是意外啊，本來還以為會稍微吵鬧一下。
雖然凱伊隊長本人似乎還是有點疑慮，不過凱伊本來就是天生領導者的料子，應該很快就會接受了。
吃了大敗仗以後，瑪莉安娜約莫一個星期都沒有再次挑戰對方。





(待續)